楊子俊:我永遠感到歉疚,亦沒有資格埋怨
(按,杨子俊是被警方射中右眼的通识教师)
【文:楊子俊】
這個月,除鏗鏘集外,做了6個媒體訪問。昨天回到了當日接受first aid的地點,坐在同樣的石壆,拍了最後一個鏡頭。沒有任何 PTSD 的反應,只是覺得很疲累,甚至比 6.12 當天還甚。
有些事情,本來是想留待下個月尾生日前借啲意寫的。但接近612,有我的報道或會轟炸式出街,環境又可能變得不一樣。所以還是現在說了。
過了五月,我就三張嘢。孔子說三十而立。現代標準來說,三十歲也應該是事業穩定、成家立室的標杆。而我卻在過去一年搞禍了所有事情。
我雖然不是忽然政治的人,但也從沒打算公開地參與社政。在反送中前,我僅是在我選擇的戰線「深耕細作」著(和我長大的朋友,會知道我真正的專長是甚麼)。6.12 當日,我只是碰巧無需返學而沒有藉口不落場,只是看見建制議員無恥地坐在小巴等清場而沒有理由不阻止他們,只是碰巧前線沒人而沒有藉口不補上,只是見現場穩定而沒有理由戴上護目鏡阻礙視線 … 一切都是我一貫思維下的判斷,卻引來了不可思議的後果。
我知道在我的陣營內,有些人不喜歡我,主要是因為我的形象和一點名氣。我想很誠懇地告訴你,真正的我並不喜歡張揚,是照片也不太願意拍的那類人(也慶幸這樣,在起底最嚴重的那段日子,對家也找不到我平時的相片)。而當你每次出門、回家,要擔心轉角會否有人在等候著。當你被一隊警察截停,而你袋內是那一張身份證、那一疊控訴警方的文件。當你在那個晚上,被前天訪問你的記者發現你在上豬嘴;前女友焦急地追問你所在位置,你卻帶著懷疑不敢回答 … 你是絕對不會想有那些所謂的名氣。
讀報多年,不難發現,除非投入政圈,再轟動的人物,新聞價值也有壽命。我或者沒有多少日子了。或者套用黃之鋒先生的說法,頭上的光環是用來燒的。我是一名受槍傷的示威者,一名右眼失明的通識教師。這是我的不可再生燃料,用以照亮我想對同工、同路人、香港人作出的示範。在燈火熄滅前,我能接受對家去攻擊我,甚至同路人去批評我,因為在眾多犧牲了更多而默默無聞的手足面前,我永遠感到歉疚,亦沒有資格埋怨甚麼。
我最感到抱歉的,是我現在的學生。在近兩個月,我都只是在教,卻沒有理會她們是否學了。因此我決定,由明天起,閉關(自我隔離)一個月,除眾籌發貨事宜外,不接受外間干擾,專心處理好自己的教學。希望朋友們體諒。
我是真心相信兄弟爬山的。我停一停整頓,各位繼續努力。我們六月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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