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ika与爱尔兰咖啡(原创短篇)
冬天山上的日子难熬,每隔几天下山进城,就是我们难得的放风时间。
这天日程很满,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就要出发。
不料来早了,要参观的教堂还没开门,老师特赦了30分钟自由时间。
路上看到一家有着四瓣绿叶子标志的店,Monika说,我们在这里吃早餐吧。
“爱尔兰酒吧?”
“嗯。”
坐下来,Monika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。
“你真是无醉不欢啊!”我笑,然后跟waiter说,“我也要一杯,再来两个司康。”Sabina点了卡布奇诺和可颂面包。
Sabina年纪最小,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无醉不欢?”
咖啡端上来,Monika让Sabina尝了一口,她舌头都吐了出来:“哇!原来有威士忌!“
Monika和我像带坏了小朋友似的,不怀好意地笑着。
“为什么选这间爱尔兰店?”我问Monika。
“因为想念,”Monika搅动着咖啡,“好多年没有喝过了。”
“你在爱尔兰有什么黑历史?”我追问。这个波兰美女的故事真多。
“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六年。”
“那很久了啊!父母工作,还是移民?”
“两种情况都有一点。”
“哦,当时波兰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吧,随便放人出入吗?”我的好奇心上来了。其实问的有点莽撞,希望酒精可以帮忙缓和气氛。
“当然不放,” Monika一向上挑的蛾眉略微下沉,“其实我的印象不太深刻,当时我还太小,都是我父母和姐姐后来告诉我的。”
我和Sabina放下饮料,凝神静听。
“80年代初的波兰,没有比70年代好多少。我父母都是大学的哲学老师,他们接到了外国大学的聘书,但是当局说,孩子必须留下,其实就是人质。
其实当时大家谁都清楚,出去了就不打算再回来。他们有些同事,就是舍家弃子离开了。
但我父母不肯,于是想了各种办法,最后打听到,有一个灰色门路可以交罚款,就能带孩子出去。”
“这是很一大笔钱,” Monika继续搅动着手中的茶匙:“我父母到处找人借,背了一身债,总算缴足了罚款。可以带我们一起走了。
我不知道我和我姐姐被当局估价多少钱,”Monika嘲讽地说,“我们被我们的政府卖给了我们的父母。”
“我们第一站先到了荷兰,在埃因霍芬住了两年。接着他们又接到了爱尔兰Cork一所学院的聘书,我们全家又搬到了哪里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又回到波兰的?”
“冷战结束以后。”
“你从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事,难怪你有一种沧桑的感觉——不是老,是你的眉目之间。”
“哈哈哈!”Monika大笑说:“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,有人说我如果不是我这个文艺复兴艺术史博士学位,做派简直像混酒吧的!”
“这是两件事情,并不违和,女博士也可以混酒吧的。”我笑着说,“你后来又去过爱尔兰吗?”
“当然,几乎每年都回去看看老朋友,而且”Monika笑着端起杯子:“那里还有世界上最好喝的爱尔兰咖啡。”